王平
摘 要：1940年7月26日至8月26日，山东省联合大会在沂南青驼寺召开，这次大会是集山东省国大代表复选大会、山东省民众动员委员会成立大会、山东省各界抗日救国联合会成立大会及山东省工农青妇文各界代表大会于一体，所以称为“联合大会”。为了记录此次大会，专门出版了《联合大会特刊》，其中记录了抗日英雄陈若克所作的《山东妇女运动的新任务》报告，这篇报告对抗战时期促进山东省妇女工作的开展起了重要的指导作用，而陈若克同志却在报告发行后8个月英勇就义。
关键词：山东省联合大会;《联合大会特刊》;陈若克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2.03.039
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是近代以来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民族解放斗争，也是近代以来中国人民反抗外敌入侵持续时间最长、规模最大、牺牲最多的民族解放斗争。全民族抗战爆发后，山东党组织担负起抗日救亡的历史重任，发起遍及全省的抗日武装起义，建立土生土长的抗日游击兵团—八路军山东纵队。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主力进入山东，与山东纵队并肩战斗，给日伪军以沉重打击。1940年7月26日，历时一月有余的山东省联合大会在沂南青驼寺开幕，会议选举产生了省级行政机关—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简称“省战工会”）和山东省临时参议会，标志着山东抗日民主根据地正式成立。同时，建成全国唯一的以一省为基本范围的抗日民主根据地，为全国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了卓越的历史贡献。
1 山东省联合大会的召开
1940年7月26日至8月26日，集山东省国大代表复选大会、山东省民众动员委员会成立大会、山东省各界抗日救国联合会成立大会及山东省工农青妇文各界代表大会于一体的联合大会在沂临边县（今沂南县）青驼寺召开，共有山东初选的国大代表、各地区的工人、农民、妇女、文化动员委员会等各团体代表300余人参加本次大会。大会代表们一致通过主席团名单：名誉主席为毛泽东、林森、朱德等18人;由范明枢、朱瑞、黎玉等27人组成大会主席团。大会由著名教育家范明枢先生致开幕词（图1），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八路军代表黎玉同志致辞，各团体、各界代表李澄之、张立吾、张伯秋、杨希文等相继致辞。会上朱瑞作“从国际到山东”政治报告及“思想方法和领导方法”“妇女问题”两个专门报告;李澄之、李竹如、刘居英、陈若克分别从不同角度作了报告。
大会选举于学忠、陈向前、朱瑞、黎玉、罗荣桓、范明枢等人为国大代表，选举范明枢等人为正式参议员。1940年8月1日，通过《山东省临时参议会组织条例》，成立了山东省临时参议会。参议会既是民意机关同时又是权力机关。参议长由范明枢担任，马保三、刘民生担任副参议长。大会还制定了《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组织大纲》，选举产生全省统一的行政机关—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简称“省战工会”。1943年9月10日，山东省临时参议会第一届第二次议员大会决议将“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改称为“山东省战时行政委员会”;1945年8月13日，将“山东省战时行政委员会”改称为“山东省政府”。省战工会的成立是山东抗日根据地正式形成的标志，也标志着山东省级的具有新民主主义性质的抗日民主政权正式建立和初步发展，对于山东地区革命斗争工作的推进具有划时代的意义。1940年8月18日，日伪军一把火焚烧了青驼寺会场，为保证大会继续进行下去，及时将开会地点转移到沂南县孙祖镇。8月26日，山东省联合大会在孙祖镇顺利闭幕，为山东抗日根据地各项事业的发展明确了道路，指明了方向。
2 红色文化的回忆——《联合大会特刊》
《联合大会特刊》于1941年3月由大众印书馆出版（图2），里面收录了联合大会上的发言报告以及参与大会的山东抗日根据地行政机关和群众团体所有领导成员名单。这在抗戰时期是非常重要的资料，并且印刷数量少，尤其珍贵。1941年冬，日本侵略者对山东抗日根据地政权所在地的沂蒙山区进行大规模扫荡，《联合大会特刊》一旦落入敌人手中，将会对山东抗日根据地政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为了确保《联合大会特刊》的安全，时任山东省参议会副参议长的马保三经慎重考虑后，决定将《联合大会特刊》其中一本交到现在大家都熟知的“沂蒙红嫂”—王换于手中，并嘱咐她一定要妥善保管好这份重要资料。为了保存这本特刊，也为了保护里面所记载的革命者的生命安全，不管是在抗战时期还是在解放战争时期，王换于一直谨慎秘密保管着。为了躲避敌人的搜查，老人有时把它藏在树洞里，有时藏在树林里，但大多时候都是自己藏在身上保管着。因为那时候沂蒙山区妇女穿的裤子裤筒比较肥大，并且常年双腿缠着扎腿的布带，老人就用布把它包好放在自己的裤筒里。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王换于一次次瞒过敌人的搜查，历尽艰难险阻，终于把它完整保存下来。新中国成立后，王换于一直等着有人来取走它。直到1978年，王换于已经是年逾90岁的耄耋老人，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将这本珍贵的资料交给沂南县相关部门。
3 英雄母亲——陈若克
《联合大会特刊》印刷的数量少，目前保存下来的寥寥无几。山东博物馆旧藏的这一本《联合大会特刊》，字迹清晰，品相完好，其中收录了一篇《山东妇女运动的新任务》的报告，是陈若克担任山东省妇女救国联合会执行委员和常务委员时所作。报告全面总结了山东地区1938—1940年妇女工作的基本概况和工作安排，并提出了在抗战初期的具体工作部署：在开展妇女活动、宣传妇女工作的同时，大力培养、任用优秀的妇女干部;重视妇女的力量，积极发动妇女同志们加入抗击日寇战争中来。这一系列的安排对促进山东省妇女工作的开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指导性作用。陈若克（图3），广东顺德人，1919年出生，中共中央山东分局朱瑞的夫人，1936年入党。陈若克在抗日战争时期，曾任山东纵队直属科科长，山东分局妇委会委员、省妇联常委。1941年11月7日在反“扫荡”战斗中被俘，她坚贞不屈，视死如归。不久，与未满月的孩子一起惨遭日军杀害，年仅22岁。gzslib202204051856在沂蒙山区孟良崮脚下有一座极为普通的坟茔，历经岁月轮回、风雨的洗淋，始终像一座丰碑矗立在沂蒙人民的心中。这里埋葬着一位年轻而伟大的母亲以及她那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女儿，她们就是革命烈士陈若克母女。
陈若克是一个在上海出生的姑娘，17岁加入中国共产党。为了追求革命理想，1938年背井离乡去山西晋城的华北军政干部学校学习。在那里，她结识了她的人生伴侣—山东分局书记朱瑞同志。此时，山东抗日根据地正面临极为严峻的形势，为了打开山东的抗战局面，毛泽东同志下达了“派兵去山东”的工作指示。1939年6月，她随丈夫朱瑞一起来到山东，来到了沂蒙这片奉献的热土。在山东抗日根据地沂蒙山地区工作期间，陈若克工作积极、胆大心细，在担任山东纵队直属科长时，更是能俯下身、塌下心，勇敢刚毅，凭借着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把工作开展得有条不紊。
1940年，在山东省妇女联合大会上，21岁的陈若克当选为妇女执委主席。在从事妇委工作时，为了大力发挥妇女同志的力量，她白天组织青年妇女同志成立青妇队、识字班，组织中老年妇女同志参加抗日救国会，通过街头剧、小舞台剧演出等形式积极宣传反对买卖妇女、反对包办婚姻、反对虐待妇女等旧俗糟粕。夜里，一刻也不放松，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并整理成文章，以此来指导各个根据地更好地开展妇女工作。陈若克积劳成疾，身体饱受多种病痛折磨，但是在环境和疾病的双重折磨中，她常引用“除死无大难，做工不再穷”两句话激励自己，在她看来，对死亡早有准备，为革命工作捐躯是极为光荣的事情。可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日军“扫荡”中因病重来不及救治而身亡的。坚定的革命意志和乐观积极的心态使她即使身处复杂多变的环境中也都表现得从容自如，在严于律己的同时，她也要求全省妇女在最困难的时刻不动摇、不屈服、不妥协，如果被敌人逮捕了，就是死也不能出卖组织和同志。一年之后，陈若克用她坚贞不屈、英勇牺牲的行动，为大家做出了光辉的榜样。
1941年11月，日寇纠集5万兵力对沂蒙山区进行了惨绝人寰的铁壁合围大“扫荡”。在与日伪军进行的一次最为凶险的战斗中，敌人用战机和数百枚炮弹进行轮番轰炸，此时身处战火中的陈若克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即将临产，行动已经极为艰难，但她还是沉着地对关心她的同志们进行安抚和鼓励。
1941年11月7日，陈若克所在的山东地方部队在大崮山遭到了敌人的包围，一队日寇驾着云梯从山后偷偷摸了上来，部队紧急由大崮山向后方撤离。陈若克拖着即将临产的笨重身躯，和同志们一道英勇战斗，在转移途中，行动不便的陈若克和身边的几位同志与大队失去了联络，当天夜里，她不幸落入在敌人手中。
敌人将陈若克关进狱中，在寒冷阴暗的监狱里，她遭受了敌人的严刑拷打，忍受了各种残忍的酷刑。即便遍体鳞伤，陈若克始终坚贞不屈，并立意绝食以此抗议。两三天后，在阴冷潮湿的牢狱中，一个幼小的婴儿降临到人间，陈若克和肚子中的孩子见面了！但敌人没有因此放过她们，一次次把陈若克从女儿的身边带走。他们对陈若克进行了严刑拷打，皮鞭、烙铁、老虎凳，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妄图逼她供出我党的机密，但陈若克始终如钢铁一般，一个字也不说，不肯向凶残的日寇低下血性的头颅。
硬的办法不能使这位年轻的女共产党员屈服，敌人不甘心失败，就采用软化的伎俩。他们假惺惺地拿来鲜牛奶给孩子吃，陈若克不为所动，面对敌人递上的奶瓶，她也是接过来断然摔碎，不为敌人的利益而引诱。看护她的人可怜孩子，极力劝说她：“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子着想，她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呀！”陈若克坚定地说：“我们整个民族都在苦难之中，我们就是拼上血肉之躯，也要让敌人知道，中华民族是不可战胜的！”陈若克以绝食抗争，生下孩子后的身体更加虚弱，一点奶水都没有。当饥饿的孩子在妈妈的怀里咂不出半滴奶水时，陈若克的心都碎了，她何其幼小，何其无辜！没有奶水，她就把瘦弱的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把手指咬破将血滴进了女儿的嘴里：“孩子，你饿，妈妈知道，你来到这世上没能喝上妈妈一口奶，你就吸一口妈妈的血吧。”敌人见此情景，更是三番五次地逼她进食，给她送奶，但陈若克始终就一句话：“要杀就杀，要砍就砍，不用再啰唆！”
敌人软硬兼施，使用了各种暴力和引诱的手段，都没有从陈若克的口中得到半点可用的讯息，无计可施的敌人恼羞成怒，终于对陈若克下了毒手。1941年11月26日，步履蹒跚的陈若克紧紧抱着出生不久的女儿，冒着刺骨的寒风，被凶狠残暴的敌人一步步押解到沂河岸边……临刑前，陈若克将瘦弱的孩子用力搂抱在怀中，善良的沂蒙老乡心疼地想讨下孩子抚养成人，但陈若克至死不松手—整个中华民族都在危难困苦中，落在毫无人性的日寇手中，孩子定会凶多吉少，就是拼上一块血肉，也要让敌人知道中华民族是绝对不可战胜的！陈若克凝视着怀中的女儿，亲了又亲：“女儿我们要去到另一个世界了。女儿，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多想你能活着，可妈妈，妈妈不能让你成为敌人要挟爸爸的筹码，不能让那么多的战友因为营救我们而牺牲。女儿你不要害怕，妈妈会紧紧地抱着你！”陈若克两眼含泪，心如刀绞，她是妻子，她是母亲，她更是一位共产党人！陈若克深深地看了女儿最后一眼，凶残的敌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走过来，一刀，两刀，三刀，敌人接连在陈若克母女身上捅了整整27刀……穷凶极恶的敌人乱刀扎死了陈若克和孩子。陈若克用她年仅22岁的生命诠释了英雄母亲的大无畏精神。
这对母女紧紧相拥，死状惨烈，母女俩的遗体被群众买通看守的日本兵运回了陈若克的干娘王换于家。当陈若克的家人看到她的尸体的时候，都不敢确认，敌人把她的胳膊、腿、头都砍掉了，她的身躯四肢不全、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在场的人无不失声痛哭，唯一能确认死者是陈若克的证物就是她腰间系的那一根腰带，那是结婚时朱瑞送她的，见证了她们忠贞不渝的爱情，无论走到哪里，她身上都系着这条皮带！此时，朱瑞同志要看她们一眼却被乡亲们死死拦住，这么残忍的一幕作为丈夫的他该如何接受呢？最终，朱瑞也没能见到女儿一面。
朱瑞同志在1942年7月7日抗战五周年纪念日时撰写了《悼陈若克同志》：“她死得太早，是革命的损失！妇女的损失！也是我的损失！因为我们是衷心相爱的夫妻和战友啊！但她的死又是党的光荣！妇女的光荣！也是我的光荣！因为她和我们前后的两个孩子，都是为革命而牺牲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让我们心里永远联结着亲爱与仇恨，一直斗争到最后的胜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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