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学的黄昏,外一首

水寿

七月到来了。诗学的黄昏,伴随着喧哗的水声,我们趟进天空散布的河流。

在图书馆凝结的日子,是油漆逐渐干涸的过程。像一只亮黄的柚子,慢慢枯竭。却还在树上晃荡——我的想法也是,开始掉落的外表,是靈魂的某种挥发。

筹集边境线的人,会不会苦恼?等待捕食的蜘蛛,有没有饥饿的盘结呢?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象精神的裸体了。我被包装的华丽,收拢在越发紧缩的途中。

一个雨水的季节。但我开伞,关窗,回避它的亲切。我在潮湿中显出不安,人群在雨天弥漫,我暗想的伟大电影。天空击打我的伞面,我发黑的伞面以及长霉的天空。

我为天空去霉。她极致飘荡的裙子,遮盖了的风华。独来独往的云唇,散佚在泥土的泥泞中,他们亲吻,以涕泗横流的状态。

七月奔涌粘稠的时间之身,泥鳅的湿滑,苍蝇的弹走。四散的阳光聚拢不起自己;我的思绪开始成为线条,成为结束了的光泽。

在我的体内,七月就是没有骨架的肉体。

她边走边说,她包围我:以雨水溺亡般的姿势,以天空这副空荡的跳板,以胜利的撒娇。

放弃哭声

我已经放弃哭声。世界也不再有能接受我泪水的脸盆。混身幸福的人堆,我忘了自己是逃难者。爬过多少处阴暗的荆棘林,我才以微笑的面目与人交谈。

我已经放弃哭声。放弃了这人间的篝火,只留下喑哑的呜咽在肠道中,日日夜夜不断冲撞。我的食物,我的手脚,成了不可证实的;我难免悲伤。

试着呼喊自己的名字,试着踮起脚——我的筋骨连缀着山峰,山峰不可挪。

试着哭泣,就是试着和过去建立信号。天地苍苍,属于我的河流已经凝练成一块果糖。

谁能告诉我,我被赋义的一生!

从炮火的狙击中,我低着身子,拎着一捆捆蔬菜,提着一把刀,舀一勺酱油,在坑壕里架火烧饭。

光阴的褶皱里,遍地的皂荚树。满头金发的姑娘们,在霜降时出现。她们瞥见了我——这个跌倒的逃难者。

然而,我已放弃哭声。我已放弃我的心肺,填充以黑夜之踵,以塑料的轻浮。

我的哭声就是这么消逝的,在那段艰辛的逃难路上,我没有施以援手;那些更为艰辛的逃难者,在我身边也都湮灭了哭声。那是多么寂静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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